风雨过后是晴天
因为一篇文章得了奖,我再次来到南京参加这场研讨会。 这个夏天中难得的凉快日子,让我产生了一种春天般的错觉。就在不久前的春天,我特意来南京看望初恋男友德。我和他都有不容分解的家庭,我只能将那份情感悄悄藏于默默的思念中。我万没想到会在开会途中遇到一个酷似他的人。 那天,我正安静地坐在会议报到处的休闲岛上看自己的文稿。“谁写的文章,这么用心看?”我闻声一抬头,是一双亲切的会笑的眼睛。那一刻,我真想哭,为什么这个人长得那么像德?从神秘学的角度分析,这叫流体的亲和力。通过简短的交谈,知道他叫维。维说他是搞当代文学研究的硕士,一定要看我的文章,并调侃地说会为我的文章提出宝贵的意见。我将文稿递给他,心里隐伏着激动。他掏出自己随身带的笔,在我的文稿上边做记号边说:“这地方用描绘性的语言读起来生动,这地方用这个词语显得不妥当。”他说话吐字清晰,措辞得当,看问题犀利。一下午,我受益匪浅。晚上他请我吃饭,并说他是公费学习,叫我不要推辞。 餐厅里摇曳的灯光,轻柔的音乐,那气氛是属于恋人的。维向我说了些什么,我一句也没听进去。他的言谈举止太像德了,此时只能更加深我对德的思念。 最初的爱恋总是最好的;得不到的总是让人心动和心疼。我忍不住给德打电话。德说他不能来见我,他女儿要去学琴,他要接送;另外,第二天他要去广州,他住的地方离我开会的地方太远,开车需要两小时,如果路上堵车的话,花的时间就更长,他实在赶不来,请我原谅。我握着话筒,虚弱地听着,眼泪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。 维一直含笑地望着我,那笑很风情,好像知道我爱过像他这样的一个人。晚饭后,他邀我散步,我没拒绝。与他并排行走在马路上,我大脑一片空白,过马路时也失魂落魄的。维怕我出危险,一把将我的手臂挽住,我茫然得听之任之。就是这个小小的疏忽给了他更大胆的设想。 精神的沮丧令我感到很累,我想回房休息。由于我的住宿费不能报销,我被安排在学校后面仓库的值班室里,就我一人住。维说要到我的寝室去坐坐,我没反对。此时我也需要有个人陪我坐坐,就好比在颠簸的汽车上顺手抓住最近的栏杆一样。他一进屋,便扯下我挂在床头的毛巾抹脸。我平时最讨厌别人用我的毛巾,可此时我却没吭声,因为我没心情。不一会儿,他拿起毛巾去卫生间洗澡,就在他洗完澡、穿一条短裤头站在我面前时,我看见那绷紧的肌肉很像德的。我奇怪地望着他,以示我的厌恶。他却毫不在意,好像在等着我的呼应。我叫他快走,他却拉灭了灯。我还没反应过来,他便吻住了我。当他的嘴唇刚触到我的嘴唇时,我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,既不像我丈夫的,也不像德的。我厌恶地将头偏了过去,大声地问他:“你干什么?我不了解你!” “在陌生的地方,陷入神魂颠倒的爱情,这叫浪漫。”他潇洒地说。 “我大你六岁,可以做你大姐,你要尊重大姐。”我规劝他。 “大我六岁也不老,你这个年龄的女人就像熟透的红苹果,咬一口就流水。”他热烈而充满情欲的目光像着了魔一样地盯着我。他使劲地在我的敏感部位揉搓着,令我躲闪不及。他终于将手搁在我的裙子上,低声地问:“可以吗?”我说:“不能。我没有心情。” 可这个壮硕如牛的男人似乎知道古老的令人沉醉的秘方,将我从里到外翻了个够,他的手臂环绕着我,很有力量,他紧紧地搂抱着我,嘴唇舔舐着我的耳垂和脖子……我想挣脱,全身却酥软酥软的。尽管我一直在想,这个男人我一点不了解。 维在我的身上将他男子汉的雄姿发挥到了极致。当一切归于平静后,我静静地躺着,不想和他有任何语言的交流。 他献媚地对我说:“你身材高挑。早上见你用手抚着被风吹乱的头发,那样子很妩媚。你不要想着对不起你爱人,现在有外遇是凡人,没外遇是圣人。人应当活得有品位些,按照自己的意愿,尽量美好地投入生活。” 听着他冠冕堂皇的开导,我不耐烦地回敬道:“我是个作家,我应当有点人格!” “越是作家,越要情感丰富,否则你就缺少灵感。普希金的诗深情幽怨、流传千古,是因为他一生都在恋爱,爱不同的女人。女人给他激情的同时也给了他灵感。” 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,我怎么就这样轻率地将自己给了除丈夫和德以外的男人?一想到我生命中的这两个男人,我心里就软软地痛,禁不住淌下泪来。 维问我是不是为幸福而哭。我清醒过来,不愿看他,叫他赶快离开。他走后,我的脑袋像黄昏在野地漫起的沉沉暮霭,湿漉漉塞满了灵魂,吞没了思绪,懒散与颓唐完全控制了大脑。 第二天、第三天,我尽量回避着他。 第四天中午,我的凉鞋带子上的铁扣子坏了,附近又没有鞋匠。会议休息时间,我喊住了维。我想这是举手之劳;再说,我做过他的女人,他也应义不容辞地帮忙。谁知维笑着对我说:“我真不会做这种小事。”那笑疏疏落落的,全不挂心。 “你们家平时家用电器坏了,谁修?”我顺势问。 “我家里东西坏了就丢。国家鼓励消费,我们这些中产阶级总得拿出实际行动吧。再说,我老婆成天不在家,我也没兴趣去修修剪剪。” 我怎么忘了?他是高收入的中产阶级,我是低收入的无产阶级。我倒想起了我丈夫,平素在家里勤洗勤收拾,家中所有的东西,我和孩子只知道轻松地享用,却忘了全由他辛勤地保养。他常说,一个家庭如果不缝补收拾,就缺乏人气。换言之,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是由这些细节组成的。以往我总是抱怨他只会做小事,不会赚大钱,连玫瑰都买不起。现在我忆起了他在灯下擦洗电扇,为我擦皮鞋的样子,那背影好暖人。 第五天,也就是要离会的前一天。傍晚时分,天色阴沉,狂风大作,电闪雷鸣,风将窗户吹得哐啷响。我住的这地方都是仓库,晚上既无路灯,也无人来往。我有一种置身旷野的感觉。这时维推门进来,极尽温柔地挨我坐下。我以为他是怕我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受到惊吓,赶过来陪我的,如果是这样,他还会留点好感给我。但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是,他竟恬不知耻地说:“快点!我们来一次,抓紧时间,免得我回去时被雨淋了。”说着,他准备扯我的衣服。我的心彻骨地凉。我瞪大双眼,使出全身力气,将胸中的愤懑与屈辱倾注于手掌,狠狠地扇了他两耳光。我对他从心底里产生了蔑视和厌恶之感。我赶他走,连他用过的毛巾都甩给了他。 此时,我异常孤独,忍不住又拨通了德的手机,希望能见见他。他说马上要下大雨了,出门不方便。我说:“不要你出门,你就在楼下等我,我见你一面就满足了。”我说这话时显得格外孤单无依。德为难地说:“我夫人在发烧,我一离开,她会不高兴的。”我心里一阵阵发冷,有什么东西正渐渐成霜、成雪,成为最终唤不醒的寒冷。我心里虚得厉害,轻轻地关掉了手机,放在床上。不一会儿,床上响起了悦耳的“祝你生日快乐”的音乐。这是我手机的背景音乐,我忙打开,是千里之外的丈夫打来的。丈夫轻言细语地说:“天气预报说南京晚上有暴风雨,我不在你身边,要注意安全,早点休息。”我握着话筒哭了,丈夫着急地问我怎么啦,我清清楚楚地说:“我想你。非常想!”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我的这句真情告白通过声波传递给他,他是那么激动。他嗫嚅着说:“你已有好几年没对我说这样的话了……”我的丈夫,他在家里一日三餐,烦琐事儿扎堆,可他仍顾得上我的一首诗、一声叹息的小女人情结。而我光想着自己心有所托的幸福,却忽略了这对他造成的伤害。我终于明白,能风雨同舟的惟有丈夫,他是我不倒的墙,容我像爬墙虎一样攀缘。 这夜的雨真大,把漂浮在自然界中的灰尘冲洗得干干净净。第二天早上,我起得很早,看到了绚丽多姿的彩虹。事情已经过去,激情、真情或者欲望都是过去的形态,我爱我朴实的丈夫。 [详细]
2006-06-05 15:50:37更新